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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巫术
今天，我们来聊一个上古巫术——湘西赶尸。顺便一起走进苗疆，分享一个苗疆四部曲。
时间回到1923年，末代皇帝溥仪已经退位11年，还居住在紫禁城中。这天深夜，紫禁城中一个被封存了100多年的宝库突然失火，这里面存放着乾隆帝一生收集的奇珍异宝。无数宫娥太监们正在以救火的名义搬运宝藏，而16岁的溥仪在旁边苦笑地看着这一切……
大火熄灭后，有一份手稿开始流传于世，叫做《祝由科》，今天我们依旧可以看到这份手稿，但只有乾、元、亨、利、贞五册，《乾》册的首页上记录着，这份手稿来源于南宋时代（1188年）当时治理黄河时，从古河道中挖出的碑文，共58块刻有密文的石碑。后来有一个叫做张樽的道士破译了密文，翻译出《祝由科》，再后来，《祝由科》被历代皇家秘密收藏，秘不示众。祝在上古汉语中的意思是“与神沟通的咒语”，由则是“生病的原因”，祝由这个词，是黄帝之前，巫师的称谓。
恰好，湘西苗疆的巫师们也自称祝由。他们说，赶尸术，只是祝由13科中的入门法术……
修习祝由科的前提条件就是为师门免费赶尸三年，这些弟子在湘西被叫做赶尸匠。
赶尸匠用上古巫术为那些客死他乡的尸体还魂，让尸体不腐、还能让尸体自主走动，跟着赶尸匠的阴锣自己走回故乡。
直到上世纪50年代，中国官方的记录中，还能看到关于湘西赶尸的描述。
即使是今天，你去湘西旅游，或者碰到湘西人，他们依旧会给你讲述赶尸的传说。
他们说，湘西的苗疆是蚩尤战败后的保留地。5000年前，黄河北岸，蚩尤与黄帝决战，最终蚩尤战败，看着无数战死的兄弟，蚩尤对巫师说，必须把这些兄弟们都带回我们的大山中，让他们回归故土，一个都不能留下。
于是，巫族们合力用尽最后的法力，召唤来这些亡魂，回归肉体，巫师一声令下，亡魂的肉体全部站起来，重新排成方阵。对面的黄帝军团大吃一惊，害怕蚩尤再用这种巫术驱使亡魂来进攻，于是，立刻准备反击。
此时，蚩尤再做法，召唤来满天大雾，阻隔追兵，巫师则让亡魂们全部掉头向南，往大山的方向走去。
巫字上面的一横代表天界，下面的一横代表人间，中间的一竖代表天人连通，左右两边的人，分别代表蚩尤和巫师。
巫族的故事，我们前面分享过不少，黄帝手下的巫医少女团、颛顼帝灭绝的九黎巫族等等。
夺取中原的黄帝族，因为不明原因，灭绝了巫术。
但湘西苗疆的蚩尤族，却一直默默的守护着这些上古巫术。就拿赶尸术来说，巫师必须要在湘西苗疆的土地上，才能够施展法术，让尸体自己走路，而只要出了湘西苗疆后，即使巫师的法力再高强，也无法驱动尸体。这个湘西苗疆的范围最北到朗州（也就是今天的湖南的常德市），不能越过洞庭湖。最东只能到靖州，不能渡过沅江。最南到贵州边境，如果要去云南，需要向那边的白族巫师“借道”。向西不能过涪州、巫州（也就是重庆的涪陵区、巫山县），沿着长江北下，这一带的土家族巫师通常是不会“借道”的。
这块湘西苗疆，是被蚩尤用巫术加持过的土地，这里虽然穷山恶水，但它永远是最远古华夏人曾经信仰巫师的见证。为什么会有赶尸术？因为，这正是华夏人最远古的巫族基因——落叶归根——生前无论如何漂泊，死后一定要魂归故土。
赶尸术，是巫术中控制魂魄的核心科技，所以，它一直流传到了今天。若赶尸术再失传了，巫术也就彻底灭绝了。
湘西赶尸
上面这段湘西人的传说，在我们这个并不相信有巫术的现实世界中，是否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呢？翻遍正史，我们竟然找不到任何官方记录。唯独从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中找到了一些线索。纪晓岚是乾隆年间的大学问，博古通今，饱学之士，而恰好他有一个爱好，那就是记录各种奇闻异事，于是有了《阅微草堂笔记》这本书。
纪晓岚在书中说，他认为，尸变、旱魃、僵尸这些死尸不腐，还能够自主行动的怪事，历史上记载不少，这当中的理论依据应该是这样的：人有三魂七魄，魂是既善良又有灵性的，而魄是既邪恶有愚钝的。人没有去世时，魂驾驭着魄，魂魄共同驱使肉体。而人去世以后，魂就离开了。
所以，尸变、旱魃、僵尸这类死尸伤人的事件，都是魄驱使肉体干得坏事。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些法术高强的人能够控制住魄，让魄听从他的指挥，驱使肉体，这就是所谓的移尸、赶尸之术。但是，纪晓岚对这个说法半信半疑，他总认为，赶尸术不太可信，这当中应该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除了纪晓岚的记录以外，近几十年，中国官方的媒体也探寻过赶尸的秘密，官方采访过很多湘西的巫师，巫师所提及的理论，确实和控制魂魄有关，包括八九十年代，香港拍摄的僵尸电影，也都在讲用道术控制魂魄的故事。我们将这些巫师口中控制魂魄的理论和关于僵尸的民间传说总结一下，大概是这样几点：
1，三赶三不赶
魂魄都有落叶归根的信念，所以，巫师才能与魂魄达成协议，驱动肉体，才能有赶尸术。
但是，有三类魂魄是无法与巫师达成协议的。
第一，病死的，巫师认为，病死者的魂魄会被阎罗带走，巫师只管沟通天人，与阎罗并无交情，所以赶不了。但香港电影中，邪门歪道，却可以从阎罗那里借来游魂，制造僵尸，这些僵尸与赶尸术是不同的。
第二，自杀的，巫师认为，自杀者的魂魄其实是他们自愿与某些游魂交易的，交易后，游魂得以重入轮回，而自杀的魂魄从此成为游魂。巫师不愿将本不属于自杀者的魂魄带回故土，所以赶不了。
第三，雷打火烧的，巫师认为，这类死者都是罪孽深重的人，往往尸首不全，这类魂魄属于冥界的重刑犯，巫师管不了。
巫师主要赶的三类尸体是，战死的、意外身亡的和受刑被杀的，这类魂魄思念故土、惦记亲人，即使是千山万水，他们也会跟着巫师的阴锣魂归故土的。
2，三魂七魄
巫师控制魂魄的具体方法是这样的，先用朱砂控制三魂，朱砂的主要成分是硫化汞HgS，也就是水银的原矿石。传说用朱砂滴入人体的耳鼻口三处，就可以让魂不从肉体中散去。
然后再用辰砂控制七魄，辰砂是指辰州出产的极品朱砂，辰州是今天的湖南怀化市。用辰砂制成的符咒封住手心脚心、胸膛心、背膛心和脑门心七处后就可以保证魄不作乱。
于是，我们在香港电影中看到的僵尸脑门心上都有一道符咒，这就是镇压魄的机关。而现实中，赶尸匠在官方媒体的采访中说，他们之所以要用带符咒的斗笠裹住死尸面部的原因有两点，第一，死尸的全身都做过防腐处理，而为了保持面部的辨识度，所以用辰砂符咒的方式进行面部防腐。第二，死者为敬，不愿让他再在尘世中露面，也防止惊吓到路人。赶尸匠在跟着巫师学习赶尸术时，入门做学徒，要先练三年水功，再练三年砂功，所谓的水功、砂功，也就是制作防腐药水的技术和制作控制魂魄朱砂的技术。
三年水功、三年砂功之后，就算练成了赶尸术的外法，可以开始再用三年学习内功了。
据说，内功包括三十六种，大致有还魂功、立尸功、行走功、下坡功、过桥功、哑狗功等等。但是，这六年外法、三年内功的具体内容，在官方媒体的采访中，却没有一个赶尸匠能够细致的说出。也许他们并非巫师，也只是略懂皮毛？也许他们有所保留？我们不得而知。
湘西尸路
由于赶尸术只能在湘西苗疆的范围内使用，所以，湘西范围内，一路上都是有所谓的“阴店”，也就是专供死尸和赶尸匠居住的客栈。无论白天黑夜，严寒酷暑，这些阴店的大门永远敞开着，店家和普通人绝不会从大门进出，小偷、山匪、强盗也绝不光顾阴店。因为这两扇敞开的大门背后，就是尸体休息的地方。阴店是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客栈。
通常，赶尸匠两至三人一组，最多可以赶七八具尸体。赶尸的队伍只在子、丑、寅三个时辰内赶路，也就是晚上11点到凌晨5点。
一般三个时辰可以走近50里山路。队伍中走在最前面的是喊路人，他打着微弱灯笼开路，提示夜行的路人避让。然后，在尸体队伍前面的是催尸人，他敲着阴锣，嘴里念念有词，控制着死尸的魂魄。据传说，他们口中念的咒语是：尘归尘、土归土，人生一世好辛苦，僵尸僵尸跟我走，早回故乡下地府。
如果是三人赶尸队，在队伍的最后面，还会有一个喊人人，他负责一路上的突发情况，比如有路人好奇前来干扰，或者有谁家的狗突然过来想咬尸体，这都该他负责，他会用一些法术控制这些好奇的人和狗，让他们远离尸队。如果在赶尸的途中，有人故意破坏了赶尸的法阵，这些僵尸、游魂就可能报复人间，产生人界与阴间不必要的冲突。所以，赶尸队在湘西范围内，有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官不拦、兵不管、匪不抢、民不阻。
在寅时天亮前，尸队会住进阴店，赶尸匠睡在房屋里，尸体一字排开靠着门板站立休息。
这些赶尸匠都是受雇于当地的百姓，因为当地耕地有限，百姓家很多穷苦人都会外出去谋生，比如采药、狩猎、行商、开店等等，这些人如果意外死在了外地，家里人就会雇佣赶尸匠将他们赶回故乡来安葬。
另外，在湘西传统中，这些赶尸匠是不能有后代的，哪怕是能够娶到老婆，也是不允许生育后代的。成为赶尸匠的人，都是被上一代赶尸匠收为徒弟的贫苦少年，如果少年的天赋很高，会有巫师来教他更高深的巫术。但据说，上世纪50年代以后，巫师再也没有现身过。赶尸匠人也就越来越少，赶尸术也就失传了。
以上就是传说中湘西赶尸的具体细节，然后，我们回到现实，再来看两则1950年代，被记录在官方档案中的故事。1950年代，湘西剿匪正在进行着。因为，湘西苗疆，可谓从黄帝的时代开始，就是土匪横行的典范。东汉大将马援在这里剿匪多年，也只留下“马革裹尸”的感叹，三国时代，这里有比孟获更彪悍的五溪蛮王沙摩柯，蒙古人、满洲人轻松的搞定了西藏、搞定了云南苗疆，但终究搞不定湘西苗疆，硬是沿着整个湘西修建了一圈隔离带……
近代记录
在官方资料中，1950年代的湖南怀化市境内，有两位乔庄的解放军战士正在执勤。突然发现山路上有一队形迹可疑的人在赶夜路，为首的那个人还敲着铜锣，口中念念有词。于是，两位战士悄悄的跟踪他们住进了一家旅店。
进店后，老板告诉他们，这是赶尸的队伍，在湘西很常见，他们是在用巫术赶着一队尸体回故乡呢。你们在湘西初来乍到，可千万别打扰他们。但是，两位战士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种超自然的巫术，心想，其中肯定有诈，于是，他们逮捕了这支赶尸队。果然，这支赶尸队有问题，因为队伍中一具尸体都没有，尸体全部是活人假扮的，而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走私烟土。
从这条记录中，我们似乎看懂了纪晓岚的说法，他说，赶尸术当中，必然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原来，利用巫术、赶尸为幌子，就是为了营造出一种“官不拦、兵不管、匪不抢、民不阻”的传统，然后，再利用这个掩护，做一些非法的买卖。这可能也就是为什么传说赶尸术出不了湘西的原因吧。因为，湘西之外，官匪军民之间并没有这种传统默契。故事到这里，似乎真相大白了。但是，紧接着，在第二条官方记录中，主人翁同样是这两位战士，但故事却出现了截然不同的结局。
这次，他们又盯上了一个只有两人的赶尸队，为首的赶尸匠，敲着阴锣，领着一具尸体在山路上夜行。快天亮时，他们依旧尾随赶尸队住进了旅馆。而这次与店老板攀谈的过程中，他们得知，这位赶尸人是当地比较有名的巫师，平时用巫医之术救死扶伤、消灾除祸，也算是很正派的人物，在店老板的认知中，他绝不会以赶尸为幌子从事非法的勾当。但是，两位战士哪能轻易相信，他们进房盘查了这位巫师，只见巫师的门板后面确实站立着一具尸体，尸体的关节虽然僵硬，但略有韧性，全身不腐，揭开僵尸的面符后，僵尸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两个战士。然后，巫师也在战士的盘问下具体说出了死尸的身份，和雇主的身份，以及自己是如何让尸体不腐的，也就是我们前面提到的水砂技术，但关于何如让尸体行走，巫师讳莫如深。
两位战士虽然很震惊，但在眼见的事实前也不得不放行这位巫师。
据说，这则记录的原始记录就是这样的，但是，根据官方的纪录片中说，这则报道的后续故事还没有结束。离开旅店后两位战士，恍恍惚惚的回到街市上，他们正在街边吃面时，其中的一位战士忽然大惊，说，刚刚我们在旅店里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啊！我看巫师房间里有两副碗筷，难道僵尸也要吃饭不成？于是，两位战士在当晚又悄悄跟上了巫师，当巫师带着尸体在山路上行走时，两位战士突然出现，盘查巫师，果然，这次被他们发现了真相，原来，尸体之所以能够行走，是因为巫师的小徒弟在背着尸体行走。
后来的官方研究也指出，所谓的赶尸术，也只是用人力背尸、用竹竿穿过尸体腋下抬尸的魔术。由于竹竿的韧性，所以，尸队远远的看去，就会像僵尸片里伸着手一蹦一蹦的僵尸一样。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一般的赶尸队才需要三个人组成的原因：一个人开路，两个人用竹竿抬尸。
到此为止，难道我们真的只是看了一场魔术揭秘？一切有关巫术、有关魂魄的故事，都是传说？
回到故事开始祝由这个关键词。我们继续寻找线索。
果然，我们在《黄帝内经》中找到了这样一条记录，黄帝问岐伯，为什么古代人生病了，用祝由的巫术，立刻就能治好，而现在我们用各种医药技术，却有时治得好，有时治不好呢？岐伯给了黄帝一个敷衍的回答：因为古代人与现在人的生理结构不同了。这之后，祝由科被踢出了中医的范畴，成了巫医经典，渐渐失传。
似乎，黄帝、蚩尤，中医、祝由，科学、赶尸，这三对矛盾体的背后，故事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赶尸究竟是魔术还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生化黑科技呢？大家见仁见智吧。
END
